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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20多年前(即2000年前后)，外(港)资开始大规模进军内地市场。在成都本地，有多家世界知名外(港)资房地产企业进驻(如香港和记黄埔、九龙仓、新世界、嘉里、华人置业，新加坡凯德置地、仁恒置地、星狮地产，美国铁狮门等)。随着这些地产商进军内地市场，与他们有长期合作的世界知名外(港)资专业咨询公司也相继进入(如利比、威宁谢、伟立信、务腾等)。外资专业咨询公司先进的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也逐渐为我们所知。近年来，全过程工程咨询作为一种更有效的工程管理模式，因其专业性及创新性，也越来越多地被我国开发商采用，已逐渐成为建设项目管理的主流趋势。
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促进建筑业持续健康发展的意见》提出加快推进工程总承包，培育全过程工程咨询。2019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和住建部联合印发《关于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鼓励投资咨询、招标代理、勘察、设计、监理、造价、项目管理等企业采取联合经营、并购重组等方式发展全过程工程咨询，培育一批具有国际水平的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这两个文件的发布，拉开了建设工程项目管理模式全面改革的序幕。在为各类工程项目管理及专业咨询企业提供重大机遇的同时，也对企业提出了转型升级的更高要求。
笔者曾在外(港)资专业咨询公司工作多年，对全过程工程咨询有较深的认识和一定的经验积累。本文结合上述两个《意见》的内容，就外(港)资专业咨询企业全过程工程咨询的业务范围、工作深度以及在工程项目中的地位和作用等，与传统建设项目管理模式进行对比和分析，找出差异，为全面推进建设项目全过程工程咨询探讨新思路。
全过程工程咨询业务范围的比较和分析
一个建设工程项目，其全流程主要包括市场调研、项目建设书(及投资估算)、可行性研究(及投资估算)、地质勘察、初步方案设计(及概算)、施工图设计(及预算)、招标清单及控制价编制、招标、施工、监理、施工过程造价控制、竣工结(决)算及后评价等。
传统的项目管理，一般会由多个单位分别承担不同工作。比如：由设计单位负责设计工作并完成设计概算;在招投标阶段，由一家造价咨询单位编制招标清单和控制价;合同文件可能会由一家项目管理单位或监理单位编制;在实施阶段，再由一家造价咨询单位进行施工阶段全过程造价控制;在竣工结算阶段，还会由一家造价咨询单位进行竣工结算审核。这样存在的问题是：各自编制的成果文件缺少系统性的考虑，合同的严密性差，纠纷争议多，项目业主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及人员与相关各方进行协调，实施各阶段如果沟通不畅，容易让施工单位钻空子。如：某项目施工阶段全过程造价控制咨询单位进入时，施工已开始数月，此时施工单位上报一份清单漏项的报告，要求增加工程价款。由于时间紧迫，全过程造价控制咨询单位将报告与合同工程量清单对比后，向业主提交了增加工程价款的估算。项目管理公司觉得有问题，于是又联系到清单编制单位和清单评审单位，其中多有波折，最终搞清楚根本不存在清单漏项问题，是施工单位在报告中改变项目名称，企图蒙混过关。虽然最终未能得逞，但也反映了一个事实：传统模式存在漏洞。而站在施工单位的角度，利用漏洞钻空子也是普遍现象。笔者还经历过，每逢项目例会，业主、设计、监理、造价等单位，就一个工程变更问题争吵不休，相互推诿责任，再加上业主不专业，最后谁强势听谁的。由此可见，传统项目管理全过程分割，导致互不负责，缺乏总体控制责任者。
而两个《意见》中所述的全过程工程咨询，则是由一个单位(或多个单位联合体)承担建设项目全流程中除施工外的全部(或部分)项目管理/咨询工作，项目业主只负责对接牵头单位即可。具体来讲，全过程工程咨询要求对工程项目进行全面、系统、有效的管理，业务范围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1.项目决策阶段。包括但不限于：机会研究、策划咨询、规划咨询、项目建议书、可行性研究、技术方案比选、投资估算、项目风险分析等。
2.勘察设计阶段。包括但不限于：初步勘察、方案设计、初步设计、设计概算、详细勘察、设计方案经济比选与优化、施工图设计、施工图设计优化、施工图预算、专项设计等。
3.招标采购阶段。包括但不限于：招标采购筹划、招标文件(含工程量清单、投标限价)咨询、合同条款策划、招标投标过程管理等。
4.工程施工阶段。包括但不限于：工程质量、造价、进度控制，勘察及设计现场配合管理，安全生产管理，工程变更、索赔及合同争议处理，技术咨询，工程文件资料管理，安全文明施工与环境保护管理等。
5.竣工验收阶段。包括但不限于：竣工策划、竣工验收、竣工资料管理、竣工结算、竣工移交、竣工决算、质量缺陷期管理等。
6.运营维护阶段。包括但不限于：项目后评价、运营管理、项目绩效评价、设施管理、资产管理等。
由此可见，前面笔者的两段经历，在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下，应该是可以避免的。
全过程工程咨询专业要求的比较和分析
传统模式下，项目管理各方只需要具备各自专业水平即可，对其他专业不必深究。如：建设项目的投资估算/设计概算一般由设计单位编制。但设计单位对造价不太专业，会出现数据粗糙失真，缺乏实时性或前瞻性，结果可能出现“三超”。特别是在投资估算时会引用一些经验数据，如平米造价、单位造价、单位指标等，深度不够，精度自然也不会太高。
笔者在外(港)资咨询公司经历过深度的投资估算，是在仅有方案设计的情况下，估算清单却几乎达到施工图预算清单的深度。这样的投资估算可信度较高，但前提是基于长期的数据积累，更重要的在于专业人员对设计和造价都很熟悉，能根据专业经验作出合理假设。在只有方案设计的情况下，多数专业人员会因为太多的“不明确”(如：内墙装饰做法不明确、外墙装饰材料品种规格不明确等)无法深入进行。在外资咨询公司，这却是业主对专业咨询公司的基本要求，专业咨询公司应具备这样的能力：在缺少详细资料的情况下，凭借类似项目经验积累和合理假设(如：根据工程使用性质，是住宅还是酒店等，可以假设具体部位的内墙装饰为乳胶漆或面砖饰面，并明确主材品牌及规格;如果是商业裙楼加住宅，则可假设裙楼外墙为干挂25mm石材，塔楼外墙为面砖或涂料，并明确主材品牌及规格)进行详细的投资估算，满足业主预期投资。
笔者还曾经历过，某外资业主先抛开设计单位，把建设工程地基基础形式的选择，交由咨询公司完成。咨询公司则在熟悉地勘报告的基础上，结合建设当地的实际情况，编制了详细的多方案比选，包括人工挖孔桩、灌注桩和预应力管桩，在工程造价、施工难易程度及是否满足工程和规范要求等方面作出了详细对比，并给出使用预应力管桩基础较为合理的建议。业主根据咨询单位的比选报告，再由设计单位论证，最终同意咨询单位的建议。试想一下，这种情况在传统模式下根本不可能实现，做造价的不会去管设计怎么做，而设计首先考虑的是安全和满足规范，造价是其次的。但这两个案例告诉我们，做全过程工程咨询的，要什么都懂。
因此，两个《意见》指出，要加强咨询人才队伍建设和国际交流。这就要求专业咨询企业做好人才战略。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说到底还是人才的竞争。要向专业的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转型升级，除了具备专业人才外，还要具备项目管理复合型人才，要求懂法规、明合同、会算账、晓收益、能创新。简单来讲就是，设计要懂造价，造价要懂监理，监理要懂招标，招标的要什么都懂，因为业主指定你是牵头人，能懂法律更好。
在做好企业人才战略的同时，还要向国外先进的咨询企业学习交流。笔者经历的外资项目，咨询公司一般称作合约顾问，很受业主信任并被给予很大权限。因为建设各方的矛盾、利益最终都集中体现到合同文件上，作为顾问的咨询公司要担得起业主的这份信任。而作为合约顾问的专业人员，被称为“工料测量师”，其专业组织为“皇家特许测量师学会(RICS)”，其入会的专业水平和业务能力要求相对较高。作为全球广为推崇的国际权威专业咨询机构，近年与我国开展紧密合作，设有北京、上海、深圳、重庆四个办事处，拥有会员近6000人，涉及建造及工料测量、评估、项目管理、管理咨询等多个专业领域，国内专业咨询企业也多次组织与RICS的交流会，是我们与国际交流的重要渠道之一。
2018年，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在《面向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中国科协规划纲要》中提出：建立完善国内工程能力认证评价标准及认证体系，探索解决我国工程技术人员海外从业资格问题及工程师国际流动瓶颈等问题。在国际工程联盟中推送我国工程师，拓宽与其他工程教育和工程师资格互认协议的联系渠道。开展双边互认试点和多边互认谈判工作，促使中国工程能力评价标准与国际主要通行标准实质等效，逐步实现工程师资格国际互认。对工程企业来说，工程师资格国际互认可以降低企业进入国外市场的壁垒，促进收入的合理分配，有利于提高我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同样，对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来说，工程师资格国际互认有利于促进国内外交流，促进工程人才和技术的流通和合理配置，进一步推动行业的市场化和全球化发展。
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在项目中地位、作用的比较和分析
传统模式下，各专业咨询单位往往处于被动的地位，基本都是按业主要求各司其职。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业主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与相关各方进行沟通协调，如果业主没有专业人员，很可能还会被某个咨询单位牵着走，效率低下又会增加成本。
而在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下，业主只需要跟一个项目负责人对接，如果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大概率是咨询单位各专业的内部矛盾。业主方只须在咨询合同中对咨询方约定相应的约束条件，咨询方则会主动成为“业主”，真正成为业主的贴心顾问。比如在咨询合同中约定：工程变更费用超过合同约定的比例，会相应扣减设计、监理、造价等相关专业的咨询费用。如果节约了施工成本，则按约定比例奖励咨询单位，以鼓励咨询单位高效积极推进项目管理。
全面推行全过程工程咨询的阻力
《意见》发布至今已有5年时间，但从当前情况来看，全过程工程咨询的推进仍然不太理想。笔者近年从事于招标代理行业，公司每年代理招标采购项目6000余个，但采购全过程工程咨询单位的却很少见，主要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相关法律法规明确规定，特定的咨询服务由特定的具有相应资质的咨询机构进行。虽然近年已取消招标代理、造价咨询等资质，但勘察、设计、监理单位仍须具备相应资质。要开展全过程工程咨询业务，能同时满足全部资质要求的单位并不多，而《意见》中鼓励各专业咨询单位采用联合经营、并购重组的方式并不容易实现。
二是业主(特别是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对采用全过程咨询模式的相关政策不太了解，对选择全过程工程咨询单位相关的法律法规依据亦不理解，各地主管部门大多也没有出台明确规定。此外，由于担心无法掌控全过程咨询单位，保险起见，业主宁愿选择传统方式也不愿轻易尝试。
全面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的建议
进一步放宽企业资质管理相关政策，加强专业人员资质管理。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不需要同时具备所有相应专业资质，只要具备项目所需主要专业资质及一定数量相应专业人才即可。
努力提升合同管理水平。全过程工程咨询的核心在于合同管理，而目前我们的合同管理还处在较低水平，能够从事合同管理的工程师不多。许多项目的招标环节因时间紧迫或专业水平不够等原因，招标文件合同条款不完善甚至空白，给后期项目实施带来诸多问题和纠纷。而事实上，工程项目的招标文件、承发包合同及计价方式的选择是否恰当、条款是否完备严密，常常成为工程能否顺利实施的关键。
健全从业人员信用管理机制。由于从业管理体制的不同，国外咨询公司和专业人员具有较高的职业操守，这跟他们的管理体制密不可分。比如在德国，闯红灯者将面临严重后果，处罚记录将会记入个人信用记录，终身不能抹去。目前，我国建设工程领域已初步建立了从业人员信用管理机制，应根据资格国际互认的要求进一步健全国际公认的信用机制，让我国的企业和专业人员能够真正走出去，在国际工程咨询业中占据一席之地。
(作者单位：四川国际招标有限责任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