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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合同如何激励“碳减排” ——NEC4合同X29条款简析

2023年03月02日 作者:贾怡驰 康飞 打印 收藏

2020年9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第七十五届联合国大会上提出了中国碳达峰、碳中和(以下简称“双碳”)的目标。为了实现“双碳”这一重大战略目标,我国确定了“1+N”的政策体系,其中“1”对应实现双碳目标的纲领性、指导性文件,“N”对应不同领域将出台的系列指导性政策和方案。2021年10月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作为指导性文件,为双碳目标的实现及具体工作的展开进行总体部署、系统筹划。除此之外,我国还从不同层面对各个领域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举措。

建筑行业是碳排放大户,是实现“双碳”目标过程中的关键一环。建筑行业的碳减排对我国实现全方位迈向低碳社会和高质量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对此,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印发了《“十四五”建筑业发展规划》《关于印发〈绿色建筑创建行动方案〉的通知》等多份文件,倡导发展装配式建筑,提出新建项目绿色建筑的要求以及推动既有建筑的节能改造等。此外,住建部还在具体行业标准层面发布了关于装配式建筑、绿色建筑以及建筑节能等一系列文件,从技术角度设立了统一标准,以助于建筑业“碳减排”的落实。

除了在生产方式和实施技术层面进行变革之外,从微观市场交易的角度来看,在建设项目中实现“碳减排”的目标很大程度上还依赖于合同的具体约定。因此,为了在微观层面有效促进建筑业的“碳减排”,就需要在相关施工合同范本和总承包合同范本中加入“碳减排”条款。2022年初,为了在建设项目中实现“碳减排”和可持续发展的目标,英国土木工程师学会(ICE)针对NEC4合同发布了一个新的X29次要选项条款(征求意见稿),名为“降低工程对气候变化的影响(Reducing the impact of the works on climate change)”,此条款旨在提供一个合同机制来减少工程建设过程对气候变化的不利影响,促进建筑业的“碳减排”与可持续发展。本文将对该X29条款进行介绍,为我国在建设工程合同中设置“碳减排”相关条款提供借鉴。

NEC4合同中X29条款的主要内容

从英国土木工程师学会(ICE)发布的征求意见稿来看,NEC4中的X29条款主要包括13个子款,分别是:①定义;②合作;③提前预警;④气候变化执行计划;⑤信息披露;⑥赶工和接受缺陷;⑦补偿事件通知;⑧对补偿事件的估价;⑨对补偿事件的评估;⑩执行补偿事件;⑪承包商的建议书;⑫绩效考核;⑬除外事项。本文将对其中的关键要点进行分类介绍和说明。

气候变化要求

1.设定气候变化要求的内容

X29条款首先提出,业主需要在合同文件中加入“气候变化要求(Climate Change Requirements)”的内容,以明确约定承包商在“碳减排”方面的总体义务和要求。在NEC4合同条件下,“气候变化要求”应在“工作范围(Scope)”文件中进行详细描述,具体要求可以由业主自行设定,也可以要求投标人提供,或根据所使用的采购程序,由双方共同制定。“气候变化要求”的内容可能包括再循环水平(levels of recycling)、在现场施工中使用可再生能源、减少废物产生、排污设计、“碳减排”设计等,还可能包括一些与后续执行计划、信息披露等相关的要求。

需要注意的是,业主在设置“气候变化要求”的具体内容时,要尽量避免提出过分苛刻的要求,并确保提出的这些要求是可以实现的,不会给承包商带来过高的风险。如果这些要求过于苛刻,可能会导致投标人拒绝投标,或在其投标报价中加入高额的风险费。

2.气候变化执行计划

为了具体落实合同中的“气候变化要求”,X29条款中规定承包商应制定气候变化执行计划(Climate Change Execution Plan)。对于气候变化执行计划的形式和内容应在“气候变化要求”中进行详细说明,可以包括识别利益相关方、各相关方的角色、进度计划、关键里程碑、工具和任务等。通常情况下,气候变化执行计划应作为投标文件的一部分在投标时提交,并在签订合同时作为合同数据表(Contract Data)中的一部分。如果合同数据表中没有气候变化执行计划,则承包商应在合同约定的期限内向监理(Project Manager)提交第一份气候变化执行计划。在提交执行计划后两周内,监理应对是否接受此执行计划进行回复。监理可以基于两个理由来拒绝接收承包商提交的执行计划,分别是:①该计划不符合“气候变化要求”或②该计划导致承包商无法正常交付工程。如果监理在约定的时间内没有回复接受或不接受,则承包商可向监理进行催告。如果承包商发出催告通知一周后,监理仍未回复,则视为监理接受气候变化执行计划。然而,合同中并未对承包商不提交第一份执行计划设定财务惩罚机制。

当监理指示承包商修订或承包商主动修订气候变化执行计划时,承包商应及时向监理提交经过修订的气候变化执行计划。如果气候变化执行计划因补偿事件(Compensation Event)而发生改变,则承包商应将气候变化执行计划的改变列入补偿事件的报价中。

从项目管理PDCA(即计划plan、执行do、检查check、处理act)的理念来看,计划得到执行的关键在于执行检查。因此,监理要对承包商是否严格遵守气候变化执行计划进行定期检查。X29条款中规定,在合同履行过程中,如果承包商未能完全遵守气候变化执行计划,则监理有权指令承包商进行改正。

3.承包商的改进建议

为了更好地发挥承包商在碳减排方面的专业能力,合同中应设立机制激励承包商提出改进建议。X29条款中规定,承包商可以向监理提出建议改变“工作范围(Scope)”,以减少工程的建设、运行、维护和拆除对气候变化的影响。监理应与业主和承包商就该建议进行协商。

如果监理准备考虑承包商的变更建议书,则需要承包商提交一份对建议书的报价,其中应包括详细的说明,对减少工程的建设、运行、维护和拆除对气候变化影响的分析,对因此给业主带来的风险的分析,对价格和绩效表的修改,以及对竣工日期和关键里程碑日期的调整方案。监理应在约定的期限内对承包商提出的建议书及报价作出答复。

4.提前预警与合作

预防胜于救治。X29中设定了提前预警机制,要求当承包商和监理在发现任何可能对实现“气候变化要求”产生不利影响的事件时,立即通知对方,进行提前预警。此外,X29条款还要求承包商与“气候变化要求”中约定的气候变化伙伴进行合作。这些合作伙伴可以是特定的公司,或按任务类型确定。例如,承包商聘用的特定分包商和供应商或业主聘用的其他承包商或顾问。

5.信息披露

信息披露是一种重要的外部监督机制。X29条款中规定,业主和承包商应按照“气候变化要求”将可能使用的、应当公开公布的与气候变化有关的信息进行公开。信息披露机制的设计是为了响应英国政府越来越多地要求业主和承包商报告和宣传他们的气候变化认证信息(Climate Change Credentials)的政策,这也可以促进良好实践的广泛传播与行业分享。

绩效表与绩效考核

1.绩效表

除提出“气候变化要求”外,X29条款中还设定了具体的绩效表(Performance Table),约定承包商在交付工程时应达到的气候变化、“碳减排”和可持续发展目标,并约定了在承包商的最终交付成果或阶段性交付成果所达到的绩效高于、等于或低于设定的绩效目标时,应如何对承包商进行奖励或罚款。绩效表中的目标值可以由业主设定,也可以由承包商提供。

绩效表中的目标可以是关键绩效指标的形式,也可以是需要实现的具体价值或要求,它们可能是超出“气候变化要求”中必须达到的水平的延伸目标。但是设定的目标必须足够清楚、明确,并且是可衡量的。为了激励承包商努力实现这些目标,绩效表中还包含积极或消极的财政激励措施。此外,绩效表中还对承包商的奖金或罚款的总金额设定了上限,也对每个具体目标设定了金额上限。表1提供了一个绩效表的例子。

表1 绩效表示例

表1 绩效表示例.png

2.绩效考核

为了对绩效表中约定目标的完成情况进行及时监督,X29条款设定了一个考核机制。根据该机制,承包商需要定期报告绩效目标的完成情况,以及在预计不能实现绩效目标时提出绩效改进的措施。从项目开工到竣工,承包商应按照绩效表中约定的频率,定期向监理报告绩效表中约定的各项目标的完成情况。如果承包商的实际完成情况没有达到或预计不会达到绩效表中所列的目标,则承包商应向监理提交改进建议。

在进行绩效报告时,如果相关绩效没有达到绩效表中的目标,则承包商需要支付绩效表中约定的金额。反之,如果相关绩效超过或达到绩效表中的目标,则业主应向承包商支付绩效表中约定的金额。

3.补偿事件

X29条款中还约定了补偿事件影响绩效表的情况,在发生补偿事件时,业主和承包商均有权对绩效表进行修改。如果补偿事件不是由承包商引起的,则监理在通知事件时应指示承包商提交报价单,并在其中列明对绩效表的修改建议(包括对绩效表中目标、额度和日期的调整)。如果补偿事件是由承包商引起的,则绩效表不作任何修改。

结语

在建筑业面临“碳减排”的紧迫压力下,除了对生产方式和技术进行变革和改进外,还可以通过合同约定来实现对承包商履行“碳减排”义务的有效激励。英国土木工程师学会(ICE)提出的NEC4合同范本下的X29条款对建筑业的“碳减排”与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它要求承包商及其供应链承担具体的“碳减排”合同义务。目前,我国已经出台了一系列规定以促进建筑行业的“碳减排”,但在建设工程合同范本中还缺乏相关条款的约定,可以借鉴NEC4合同中的X29条款对我国的建设工程合同范本进行补充,从而在微观市场交易层面更好地激励承包商承担“碳减排”责任。


(作者单位:北京建筑大学城市经济与管理学院)

(责编:戎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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